今年“五一”假期前,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禮物”——一件來自100多名研究生聯(lián)名提出的審查建議。

4月22日,在上海大學舉辦的“2017中國知識產(chǎn)權研究生著名商標專題研討會”上,來自全國20多所大學的100多名知識產(chǎn)權研究生達成了一個共識,即“我國當前各地的著名商標制度存在著諸多嚴重問題亟待大力解決”。

在研討會上,100多名學生聯(lián)名對《重慶市著名商標認定和保護條例》提出審查建議,建議全國人大常委會開展著名商標地方立法調(diào)研。

在研究之后,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將審查建議轉送給了重慶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廳,并提出了“請研究并于2017年6月9日前反饋意見”的要求。

“法學專業(yè)大學生通過這種方式來關注國家法治建設,真的讓我很受觸動。”在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法規(guī)備案審查室主任梁鷹看來,這份“特殊的禮物”很有意義。

“隨著全面依法治國的逐步深入,備案審查制度作用的不斷顯現(xiàn),公民、組織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理性表達訴求,積極參與對立法活動監(jiān)督的情況將會越來越多。我們也將一如既往地堅持對公民、組織提出的審查建議逐一進行認真研究。”梁鷹近日對《法制日報》記者說。

4年接收各類審查建議443件

近年來,多個地方頒布或者修訂了計劃生育條例。其中廣東、云南、江西等地條例規(guī)定,用人單位可以與違反地方計劃生育條例的職工解除勞動合同(勞動關系、聘用合同)或者辭退、開除。

這類規(guī)定一出,立即引發(fā)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與熱議。

就在剛剛過去的5月,長期關注此事的上海財經(jīng)大學法學院教授王全興、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勞動科學研究所研究員王文珍、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葉靜漪、浙江財經(jīng)大學法學院教授錢葉芳決定聯(lián)名提出審查建議。

“我們研究認為,此類規(guī)定違反了勞動合同法第三十九條關于用人單位單方解除勞動合同的法定情形,同時法律也未賦予地方立法機關增設用人單位解除勞動合同法定情形的權利。”王全興等專家在建議中認為,依據(jù)立法法相關規(guī)定,建議全國人大常委會對此予以審查。

“我們已經(jīng)收到了這幾名專家提出的審查建議,并已依法啟動審查。我們會認真依法進行審查研究,并向提出建議的公民進行反饋。”梁鷹對記者說。

自十二屆全國人大以來,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共接收公民、組織提出的各類審查建議443件。其中,2013年度62件、2014年度43件、2015年度246件、2016年度92件。

4年來,公民、組織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違憲違法審查建議的數(shù)量呈不穩(wěn)定態(tài)勢。例如,2015年度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共研究處理審查建議246件。這一數(shù)量是十一屆全國人大五年間年平均數(shù)的340.72%,是2014年度的512.50%。

“究其原因,主要是制定機關出臺的規(guī)范性文件直接與公民、法人的權益密切相關,社會關注度高,以及備案審查工作宣傳力度加大等。”梁鷹在對情況進行分析后指出。

梁鷹特別指出,公民、組織提出審查建議,不少是在自身權益受到侵害且窮盡各種救濟途徑后提出的。建議審查的規(guī)范性文件,其制定機關層級有高有低,內(nèi)容涵蓋經(jīng)濟、政治、社會、文化等多個領域,問題既涉及與法律之間的關系,又涉及具體執(zhí)法等實際問題。

“其中,有的屬于歷史遺留問題,有的屬于立法過程中沒能解決的難點問題,有的屬于改革發(fā)展過程中的問題,需要考慮的因素多,研究面臨的難度大。”梁鷹說。

認真研究每一份審查建議

在逐漸增大的難度面前,法工委除了堅持“對審查建議逐一進行認真研究”的同時,還建立和完善備案審查中函告制定機關并聽取意見、征求有關部門和有關方面意見、實地調(diào)研、向審查建議人反饋等方面的工作機制,不斷加強備案審查的監(jiān)督糾正力度,回應社會關切,維護國家法制統(tǒng)一和公民、法人的合法權益。

今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副主任許安標在3月9日舉行的十二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記者會上提到,有一個經(jīng)媒體報道的案例“不止看了一次”。

2015年10月,浙江省杭州市居民潘洪斌騎行的一輛電動自行車被杭州交警依據(jù)《杭州市道路交通安全管理條例》扣留。潘洪斌認為,該條例在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有關規(guī)定之外,增設了扣留非機動車并托運回原籍的行政強制手段,違反了法律規(guī)定。因此,潘洪斌于2016年4月致信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審查建議,建議對《杭州市道路交通安全管理條例》進行審查,請求撤銷該條例中違反行政強制法設立的行政強制措施。

在收到審查建議之后,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向杭州市人大常委會發(fā)函,請其就《杭州市道路交通安全管理條例》有關公安交通管理部門對違反通行規(guī)定駕駛燃油助力車等非機動車輛可以扣留并托運回原籍,且托運的相關費用由車輛所有人承擔的規(guī)定,作出說明。

杭州市人大常委會責成有關部門對審查建議進行研究后,書面反饋了意見。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對條例制定機關反饋的意見進行了認真研究,認為條例關于扣留非機動車并強制托運回原籍的規(guī)定與行政強制法的規(guī)定不一致。

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就上述問題與杭州市人大常委會進行溝通,要求制定機關進行研究,對條例規(guī)定進行修改。之后,杭州市人大常委會和有關部門著手研究條例修改方案,決定將條例的修改列入2017年立法計劃,同時委托專家學者對本屆人大任期內(nèi)制定的全部地方性法規(guī)的合法性問題進行全面審查。

此后,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按照有關規(guī)定向提出審查建議的公民潘洪斌進行了書面反饋。

這樣的事例,在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的工作中并不少見。

2013年,分別就《黑龍江省氣候資源探測和保護條例》關于氣候資源探測設定行政許可、《吉林市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與補償條例》關于補償協(xié)議履行爭議的解決方式、《四川省〈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法〉實施辦法》關于主任會議許可對代表采取限制人身自由的強制措施等問題,與黑龍江、吉林、四川省人大常委會法工委進行溝通,交換意見,還就四川省代表法實施辦法存在的違法問題提出了處理建議。

2015年,就《江蘇省城鄉(xiāng)規(guī)劃條例》,與江蘇省人大常委會法工委溝通,交換意見,提出修改的建議。

2017年,就地方審計法規(guī)中規(guī)定的以審計結果作為政府投資建設項目竣工結算依據(jù)的規(guī)定,向31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人大常委會發(fā)函,要求地方自行進行清理。

……

“對于審查建議涉及的法規(guī)、司法解釋中存在的違法問題,我們認真依法開展監(jiān)督糾正工作,通過與制定機關溝通,促使其得到修改、廢止或者明確納入修改計劃。”梁鷹說。

實現(xiàn)反饋工作常態(tài)化制度化

對提出審查建議的公民、組織進行反饋,是備案審查工作的一項重要環(huán)節(jié)。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進一步提出,加強備案審查制度和能力建設,把所有規(guī)范性文件納入備案審查范圍,依法撤銷和糾正違憲違法的規(guī)范性文件。

“我們緊緊圍繞加強備案審查制度和能力建設這一任務,積極開展了相應的工作。”梁鷹說。

值得注意的是,在2014年之前,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就進行了建立反饋工作機制的探索,由法規(guī)備案審查室對審查建議人進行反饋,取得了較好效果。2014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工作要點中提出,健全備案審查制度,研究建立備案審查工作中的溝通、反饋機制。

最終,在對多年來的工作進行梳理和總結之后,制定了《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對提出審查建議的公民、組織進行反饋的工作辦法》,從而實現(xiàn)反饋工作常態(tài)化、制度化。

該工作辦法規(guī)定,對公民、組織針對法規(guī)、司法解釋提出的審查建議,要視情況作出相應的反饋:

經(jīng)研究認為建議審查的法規(guī)、司法解釋不存在與法律抵觸問題的,在研究結束后進行反饋,對有關情況予以說明。

經(jīng)研究認為建議審查的法規(guī)、司法解釋存在與法律抵觸問題的,在依照備案審查工作程序對相關問題處理后進行反饋,告知處理結果。

對不屬于全國人大常委會審查范圍的規(guī)范性文件提出的審查建議,轉送有權審查的機關研究處理的,在轉送后告知建議人轉送情況；不予轉送的,可以告知建議人徑向有權審查的機關提出。